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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薄情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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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鈺想要拉住宋清明,可不知道從哪裏忽地飛來一道光,正好截斷謝鈺的法術。

一端的拉扯消失不見,宋清明轉眼便被吸進書中。

被人故意打斷,謝鈺的怒氣沖上頭,也顧不上秦景和周懷,直接擡腳向那道光飛來的方向追去。

那人的反應也很快,感覺到謝鈺追來,立刻轉身逃跑,身上的黑袍掩蓋著面容,衣角在夜色中宛若鬼魅般飛舞著。

謝鈺將手中鎖鏈揮去,鎖鏈飛快地纏住那人的左手臂,然後謝鈺用力拉扯,想要撕碎那人身上的袍子,看清黑袍之下的容貌。

眼看著就要成功時,黑袍袖中突然飛出一道黑煙,幫他從鎖鏈中掙脫出,可掙脫開時,謝鈺的鎖鏈又扯住他腰間掛著的某個東西,硬生生將那東西扯落。

看著那物件掉落,黑袍的身形微僵,急著回身去抓,但指尖剛好和那東西錯過。

看這謝鈺已經向自己飛來,黑袍低聲念咒,最終一個遁身術消失不見。

謝鈺停下追趕的步子,眸色幽沈地看著那人消失的地方,再追查不到那人的氣息後,緩緩從空中落下,彎腰撿起黑袍身上掉落的物件。

那是一個木頭雕刻出的小兔子,兔子的腹部刻著一個字。

夢。

謝鈺的眉頭越皺越緊,到底是什麽人要極力阻攔他拉住宋清明?

判官?無常?

緊接著謝鈺便將這兩種可能都排除在外,若是判官或無常那人便不會放著他不抓,反而急著轉身逃跑…

別後不知君遠近,觸目淒涼多少悶。漸行漸遠漸無書,水闊魚沈何處問。

秦景在家中等了她在外走生意的夫君許久,依然不見他歸家的身影。

每一日空等後,她都會越發擔憂。

她怕周懷遇到麻煩,忍不住胡思亂想,是遇到了壞人還是將回家用的銀子弄丟了?又或是在半路上生病了?

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,她茶不思飯不想,就在門旁苦等著。

就在絕望攀上心頭時,鎮上有人從外面回來,說在泗梁看到一個很像周懷的人。

哪怕是認錯,那也是秦景唯一的希望。

於是她整理好行囊,獨自一人來到泗梁。

秦景在泗梁的街上挨個問去,卻沒有一人聽過周懷這個名字,可她不想放棄,懷著小小的希望,哪怕要用掉餘生全部的時間,她也想再見周懷一面,只為了知道他還好好地活著。

所有人都說從來沒聽過周懷這個名字,在這個陌生的城鎮,秦景一人孤立無援。

好在她還有一只狗陪伴,那是她在街上撿到的流浪狗,秦景給那只狗起名早尋,便是期望能早日尋到她的夫君。

每當她孤單時,都是早尋陪在她的身邊,她也因此多了一份支撐自己找下去的力量。

直到某日,她在街上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挽著一個身穿華服,容貌如婉似花的女子。

男人垂眸笑著,看著那女子的視線滿是溫柔,那女子亦是幸福地笑著,在別人眼裏是讓人艷羨的一對。

秦景這才知道,周懷過得很好,只是這份很好與她無關了。

過去的所有不安、擔憂、恐懼,都成了一場笑話。

失望過後,迎來的便是憤怒!

秦景想要討個說法,她也不是能任人踐踏輕視的女子,怎能容忍負心人的欺騙?!

本打算找到唐家,和周懷理論,可在她找上去之前,周懷先找到了她。

在街上,周懷已經瞥見她,只是礙於唐芙在身邊,所以他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。

等見到秦景後,他二話不說跪在地上,痛聲哭道:“是我有負於你,阿景,你打死我,我也不會有怨言的!“

秦景忍著眼底的淚,沈聲問道:“為什麽?你喜歡她?”

周懷連連搖頭:“不,我心中只有你一人,我娶她只是為了她家的財產,咱們家做生意這麽久,一直沒有什麽起色,你跟我吃了太多的苦,不論用什麽方法,只要能讓你過上好日子,我都想去試試,阿景,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吧?為了我們的將來,一定不能讓唐芙知道我們的事情!”

聽這話說得多好聽。

為了她,為了他們的家,為了他們的將來…

可怎麽……越聽越惡心。

最終,秦景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。

她今日才弄清楚,自己被豬油蒙了心,嫁給了一個小人。

秦景淒笑:“很好,周懷,你我夫妻緣分已盡,記住,今日是我不要你了,往後再見便是陌生人,我不會同你糾纏,也?望你莫要再?我有半點幹系。”

她冷聲說完,便大步離開,留給周懷一個決絕一背影。

可背影之後,是她泣不盡的眼淚,只因這個薄情郎,曾是她最愛一?人。

秦景告訴自己這是最後?一次為周懷哭了。

回客棧的路上,她為自己打算好了將來,一回到老家,自己一人將家中一小本生意支一來,不圖大富大貴,能安安穩穩過日子便好。

正想著,然後突然沖出幾人,一?把將她套進麻袋中,然後扔到馬車上,一路顛簸的將她送到某處荒宅中。

等麻袋掀開時,秦景看到唐芙坐在華貴的椅子上,欣賞著自己抹了丹蔻的指甲。

“你叫秦景吧?模樣長得也太醜了,…不,應該是周懷怎麽看上你的?”唐芙譏笑著說道。

秦景皺眉,但沒有因為唐芙的幾句話而生氣:“你抓我來做什麽?”

唐芙微挑眉梢:“自然是想看看,和我搶男人的女子到底是個什麽樣貨色,說實話我有些失望。”

秦景:“那個小人已被我丟棄了,倒是你,既然已經知道他滿口謊言,還能容忍?“

唐芙大笑:“我和你怎能一樣,他騙你是因為厭惡你,可他騙我是因為愛我,所以我可以裝糊塗,陪他演下去。”

她最後一個字落下,秦景冷笑一聲。

這一聲觸及唐芙的尊嚴:“你笑什麽?!”

“我笑你蠢,竟真以為那種男人會愛上誰,周懷就是個小人,真要說愛,他只愛你家的財產。”

秦景的話徹底將唐芙激怒。

唐芙自幼被家中視若珍寶,和一個低賤的女子相中了同一個男人,已讓她感到備受屈辱,眼下秦景竟還敢質疑周懷對地的愛。

對,秦景就是嫉妒!得不到周懷就說周懷不好,或許秦景還在盼著某一日周懷拋棄她了,回到自己身邊。

這女人不除掉,定會成為心中的一根刺!!

想著,唐芙眸底露出陰冷:“來人,把這賤人給我打死,讓她那張嘴再說不出下賤的話!”

一旁的仆役有一瞬退縮,可看見唐芙陰鷙的視線,最終還是壯著膽,提起棍子狠狠向秦景打去。

第一棍落在頭上,頓時有鮮血流淌下來,模糊了秦景的視線。

她趴在地上,費力地看向唐芙。

唐芙幸災樂禍地大笑著,用一種勝利的姿態,蔑視著秦景,她以為她贏了,她打倒了一個不自量力和她爭搶男人的女子。

卻不知她們都是輸家,被一個小人耍得團團轉。

眼看著秦景只剩─口氣時,唐芙才叫人停下。

唐芙走到秦景身旁蹲下:“我給你留一條命,但你給我記住了,今後莫要再出現在泗梁,只要你不出現,周懷就是齊少宇,就是一心一意愛我的夫君,聽懂了嗎?“

秦景沒有回答,從唇角嘔出一大口鮮血。

她看著唐芙離開,將她─人留在荒宅中。

手腳都動彈不得,好像渾身的骨頭都碎了,身體也越來越冷,她這是要死了嗎…

就在此時,一雙錦鞋出現在她眼前。

她費力地擡眼向上看去,看到的是周懷的臉。

“阿景!”

那─聲呼喚讓秦景想起了過去。

周懷一聲聲喚著她阿景,告訴她會保護她一生一世,不離不棄。

到頭來,也只剩阿景兩個字了。

秦景對這個男人還有最後一點信任,她朝周懷伸出手:“救…救我……”

周懷連忙伸出手,可在握住她之前又停了住。

秦景看著周懷慢慢變了臉。

周懷:“阿景,你對我來說就是個絆腳石,若你某日反悔了,回到泗梁想要訛我一筆,將我精心布置的一切毀於一旦,我可怎麽辦啊?“

秦景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地看著他。

周懷彎腰抓住她已經亂掉的頭發,將她拖拽到荒宅的後院中。

後院雜亂不堪,角落裏生了雜草,房梁上還掛著蜘蛛網,空空蕩蕩,只有角落裏,有一口巨大的磨盤和石碎。

秦景便被他平放在磨盤上。

她仰面躺著,能看到滿天星辰,像是無數雙眼睛,正看著夜色下的罪孽。

周懷推著石碎從她身上碾過,一次又一次,每一次秦景都能清晰地聽見骨頭清脆的碎裂聲,五臟六腑被碾壓到破裂,最後又被擠壓的混合在一起。

疼!好疼!!

她的頭從磨盤上垂下,死死地瞪著正在殺死她的人,從口中吐出的血,順著臉頰流入眼眶。

她要牢牢記住這張臉,化作厲鬼,還魂之夜,必來覆仇!

看著秦景斷了氣,周懷正要松一口氣,不知從哪裏跑出來一只瘋狗,一口咬在他的小腿上。

周懷費力甩開那只狗,那只狗摔在一旁很快又站了起來,叼起落在磨盤旁的一枚沾滿血的玉佩,兇狠地瞪著男人。

那玉佩是他們成婚前周懷送給秦景,上面刻著他們二人的名字。

如今正無聲地嘲諷著瘋了的男人。

男人憤怒地看著那只狗,最後搬起一旁的大石頭,將那只狗也狠狠砸死。

在早尋咽下最後一口氣前,將那枚帶血玉佩吞到了腹中。

他將秦景和狗的屍體收入麻袋中,又清洗掉磨盤上的血,最後趁著夜色無人時,準備將裝著屍體的麻袋投入郁河中,毀屍滅跡。

走到相思橋時,周懷看見橋上站了一個人影,心裏一驚,生怕自己殺人一事暴露,急忙想逃。

可還未擡腳,那人便開口道:“周公子請留步。”

周懷驀地停住。

身穿黑袍的男人走向他:“冤死、枉死、橫死之人的魂魄,定會因怨氣不散不肯入陰界,若今日你不封住秦景的魂魄,日後她定會回來尋你覆仇。”

周懷一驚,這人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?!

“你是什麽人?!”

男人低笑:“我是誰並不重要,總之不會害你,我可以教你一個方法,將秦景的魂魄釘在身體中不能化作厲鬼,這樣你才叫真正的無後顧之憂。”

周懷狐疑地看著男人,有些不相信他說的話。

可轉念他又想到秦景的死狀,血肉模糊,面目猙獰,周懷這才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。

周懷:“你有什麽法子?”

男人又低笑一聲,只是這次泛著冷意,從懷中拿出七根暗紅的釘子:“你將這些釘子分別釘在秦景的額間、口中、心口、兩個手腕和腳腕上,然後再剪下她的一縷頭發。”

周懷連忙點頭,將狗的屍體從麻袋中拿出,在一旁找了個石頭,便按照男人說的釘起來,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全部做好。

男人:“將秦景的屍體投入河中,再將這只狗的屍體埋到泗梁外的那片樹林中便可,我在這只狗的屍體上施了法咒,埋到那片樹林中它的靈魄便再無法離開那裏,自然也不會來侵擾你。"

周懷:“這…就可以了?”

男人點頭。

周懷心中有些忐忑,可還是按照男人說的,在麻袋上綁了塊大石頭,然後投入河中。

最後男人拿過秦景的發絲,裹在一道黃色的符紙中,又將符紙交給周懷:“你身邊可還有秦景贈予你的東西?將符紙和那東西放在一起,日日佩戴在身上,便是某日秦景掙脫了釘魂術,她也無法找到你。”

聞言,周懷一陣大喜,接過東西,連忙道謝,再擡頭時穿黑袍的神秘男人,已經消失無影。

宋清明一直努力地想要看清神秘人的臉,可無論如何站在那裏,都無法看清。

那人就像是一個沒有臉的幽魂,來無影,去無蹤。

一道金光閃過,宋清明又感覺到來自書的吸力將他向外帶去。

緊接著他的身體下墜,沒有防備的重重摔在地上。

這次是屁股先著的地,宋清明一陣哀嚎,感覺那兩坨肉被摔得沒了知覺。

他被吐出來時,周懷剛好從驚嚇中回過神,正準備逃走。

宋清明見周懷踉蹌地跑著,急忙捂著自己可憐的屁股起身想要追過去。

此時謝鈺也回來了,見周懷要跑,手中鎖鏈直接纏上其脖頸,狠狠一拉,周懷的雙腳便離開地面,舌頭都被勒了出來,然後又被謝鈺─把摔回到相思橋上。

看到站在半空中的謝鈺,宋清明眼睛一亮,一邊跳著一邊朝謝鈺揮手:“謝鈺!我回來了! !”

謝鈺低頭看向他,然後急忙落在他的面前,唇角掛著淺淺笑意:“你沒事吧?”

宋清明:“我很好…也不是很好,就是看了一些東西,覺得有些惡心。”

說著,他回身看向相思橋上的周懷。

周懷慌亂地跪在橋上,驚恐地求饒:“二位放過我吧!想要多少銀子我都有,我都能給你們,只要能放過我!”

宋清明:“那你當初為何不肯放過秦景?”

周懷拼命搖頭:“我當時太害怕了,我是一時失手,才…”

失手?

宋清明冷笑一聲。

用石碎碾壓了那麽多次,卻說成是失手,這人已經不可救藥了。

宋清明指向周懷腰間的荷包:“謝鈺,他身上的荷包裏,裝著一個可以讓秦景找不到他的符紙。”

聽到他的話,謝鈺的唇角勾起陰冷的笑:“知道是什麽就好辦了。”

說著,謝鈺的掌心之中竄起藍色的火焰,緊接著他輕輕一彈指,那火焰便向周懷飛去,眨眼間便落在周懷腰間的荷包上。

火苗如兇獸的血口,吞噬著荷包。

“啊!!”周懷尖叫著拍打荷包,想將火熄滅,可那火焰似乎不普通,任他如何拍打都無濟於事。

直到荷包化為灰燼。

周懷絕望地看著一地灰燼,然後明顯地感覺到,周身在慢慢變冷。

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慢慢攀上他的肩頭。

“咯咯咯……夫君,你我好久不見了。”

女人嬌俏的聲音貼在他耳邊,極盡纏綿意。

周懷的脖頸僵硬,不敢回頭。

那雙冰冷的手在他背後流連:“我好想你啊,想你想的我都瘋掉了,我殺了一個又一個狗男人,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見到你……"

那只手在周懷的心口處倏然停住,然後用力穿透他的胸膛,將心臟緊緊攥在手心中。“就是為了今日,殺你殺的更熟練些!”

秦景放聲大笑,將那顆心捏碎後,一頭紮進周懷的身體中。

沒一會兒,周懷的身體倒下,留在原地的是周懷和秦景的魂魄。

只是那兩人共用著一個身體,肩膀上同時頂著周懷和秦景的頭顱。

“夫妻本為一體,死了也當如此,你造的孽我們一起承擔,我造的孽…你也逃不掉,哈哈哈!“

秦景像瘋了一般,不肯停下自己的笑聲。

緊接著,秦景擡手指向宋清明,宋清明感覺脖頸上一陣涼意。

秦景:“你們答應我的事情做到了,應死咒我也如約解開了。”

宋清明一喜,回頭一看謝鈺,發現謝鈺竟還陰沈著臉色。

“纏魂術。”謝鈺冷聲開口:“秦景,應死咒和纏魂術都是誰教給你的?!”

秦景惱火地瞪想他:“與你無關。”

謝鈺眉心緊鎖,然後袖中鎖鏈猛地朝秦景飛去,緊緊纏上。“會用這兩個禁術,便與我有關!”

說著鐵鏈上開始結出冰碴兒,被鎖鏈縛著的秦景也慢慢被冰封住。

秦景痛苦地尖叫起來,似乎那寒冰有利刃之效,每冰封一寸,便狠戾的在她身上刮割一寸。

眼看著秦景和周懷要被完全封住時,一團黑氣從天而降,落在秦景身上,然後‘砰’的一聲炸裂開。

緊接著開始地動山搖起來。

秦景掙脫鎖鏈消失不見,從郁河之下爬出無數女鬼。

她們的眼睛發著紅光,完全沒有理智可言。

“都得死…所有人都得死!!”

說著那些女鬼便向四面八方飛去。

看著突然的異變,宋清明震驚地問道:“怎麽回事?!”

“是馭鬼術。”謝鈺沈聲說道,然後快速將手指咬破,看著血珠溢出後,在宋清明的額間抹了一下:“我去將秦景抓回來,有人在背後操控,使秦景的怨氣失控了。”

宋清明:“她地想要屠城?”

謝鈺點頭,然後說道:“有我的血在,怨氣不敢靠近,不過也不能保證萬全,若是……”

他猶豫地看向宋清明懷中的陰燭寶典:“若是我的血不管用了,你便用這書阻擋一會兒,如果你有危險我能立刻感覺到並趕過來,所以要量力而行,不到萬不得已,不要……"

宋清明突然發覺謝鈺這人很愛嘮叨。

“好了,你怎麽突然如此嘮叨了,我自然會愛惜我的性命,你快去阻止秦景吧。”宋清明不耐煩地說道。

謝鈺看著他笑了一下,然後便轉身飛走。

相思橋上轉眼只剩下宋清明一人,還有一具周懷的屍體。

懷中的寶典亮了亮。

莫名的,宋清明好像明白了寶典的意思。

“你想讓我去幫忙捉鬼,不行不行,謝鈺說了,用你是要耗命的,我估摸著我這身子撐死就能活到三十歲,用你一次少一天壽命,這漫天的怨氣,你怕不是想讓我今日就斃命。”

寶典抗議地閃了兩下。

這次宋清明撇頭直接不理會它。

寶典也生氣的沒了光亮。

沒一會兒,宋清明開始聽到城裏響起尖叫聲。

此起彼伏的尖叫,聽得人汗毛倒立。

宋清明縮了縮肩膀,看著夜空黑壓壓地怨氣,有些害怕。

緊接著他想到了還在家中安睡的鄭氏夫婦和兩個孩子。

糟了!他們不會有事吧?!

想著,宋清明急忙朝沽酒鋪子跑去。

等他沖進後院,已經有幾只怨氣化作的女鬼,堵在檸染房間的門口。

她們用鋒利的爪子,用力摳弄著門框,發出刺耳的聲音,檸染坐在床榻上大哭著,可因為太害怕,連一個字都喊不出來。

似乎感覺玩夠了,女鬼們迅速向檸染撲去。

“檸染!”

宋清明大喊一聲,可有人搶在他前面向孩子跑了過去。

聞禾秀緊緊抱住檸染,鄭晨則擋在妻子身前,想要保護她們,可這三人都逃不出厲鬼們的包圍了。

眼看著女鬼沾滿怨氣的手逼近,清冷的聲音響起。“拘魂鎖魄,屍穢散絕。”

金光亮起,轉眼怨氣們便散盡。

鄭晨因為太過害怕所以閉緊了眼睛,等感覺到眼前有光亮後,才詫異地睜開眼,看見的便是身上披著淡淡光輝的宋清明,正冷眼註視著那些怨氣。

“宋公子!”鄭晨歡喜地大叫道。

宋清明這才猛地回過神,他眨眼看了看鄭晨一家,又眨眼看了看自己頭頂懸著的寶典。

半晌,他生氣地對著寶典跳腳:“你給我下來!那些東西都沒了,你還想偷我命? !”

寶典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書頁,最後還是從半空落到宋清明懷中。

一直躲在屋裏的連竹也跑出來,大哭著跑向自己父母,因為剛剛寶典的那道金光,鄭家附近已經沒了怨氣。

可抱著寶典,宋清明又開始擔心起別的。

這次的鬼魂,確實比乞丐村的那些孩子們厲害很多。

謝鈺他一個人對付的過來嗎?

越想越不放心,也不知是怎麽了,宋清明就是扭不動自己心底的那個念頭。

最後他走向鄭晨,擡手在額頭抹了一把,又將手上蹭下來的血,用力按在鄭晨額頭上。

“這血可以驅鬼,你用它保護家人吧。”

說完,宋清明便要轉身離開。

鄭晨連忙喊住他:“宋公子,你要去哪裏?“

宋清明一邊跑著一邊喊道:“我去找謝鈺!”

鄭晨看著他的背影發呆,半晌回過神後,捂著額頭轉頭看向自己妻子,垂淚說道:“宋公子的手勁怎麽突然變大了,把我腦門都按腫了。”

聞禾秀“……”

謝鈺在空中看著滿城飛舞的怨氣,卻並不急著去捉。

與其和這些怨氣纏鬥,不如找到正主,直接解決。

剛好他肚子餓了。

黑色的痕跡慢慢從額頭爬下,一直爬至眼下,他的眸底閃過猩紅的光。

雙手翻手在胸膛前捏訣,隨之從他手心之間飛出數道銀光,在那些怨氣中穿梭。

直到秦景的尖叫聲出現。

謝鈺陰冷一笑,朝聲音的方向飛去,沒一會兒便看到一個身體兩個腦袋的秦景。

他的鎖鏈快速纏住秦景,然後將其狠狠拉進自己手心之中。

謝鈺掐著秦景的脖子,歪頭冷聲說道:“你知不知道,我生平最恨使用禁術之人。"

受馭鬼術控制秦景本來是不清醒的,可謝鈺身上的冷意生生將她凍醒了。

她擡眼看去,看到了謝鈺身後比她更重更強大的怨氣。

秦景看著謝鈺臉上扭動的黑色印記,顫聲說道:“你,你不也使用了禁術……”

謝鈺擡手摸了摸那痕跡,半晌彎唇笑起來:“是啊,這禁術幫了我也毀了我,叫我又愛又恨。”

秦景感覺到這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,立刻用力掙脫開束縛,試圖逃跑,可剛脫離謝鈺的手,沒飛出去多遠,又被謝鈺的鎖鏈生生拖了回去。

謝鈺沈聲說道:“雖然用過禁術的魂魄都很臭,不過眼下我也只能用你來充饑了。”

知道自己要被吃掉了,秦景這才露出驚恐的表情。

謝鈺正準備張口,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搖鈴聲。

那鈴聲仿若來自天外,清透響亮,並未落在耳中,而是直接落進腦海中。

一聲,怨氣便散去一大半,兩聲,秦景身體顫抖不止,頓時失了反抗之力。

意識到是誰來了,謝鈺心底一驚。

此時下方傳來宋清明的聲音:“謝鈺,你沒事吧?!”

偏偏所有糟糕的事情都趕上一塊了。

絕不能和來的那些人撞上。

想著,謝鈺直接將手中的秦景丟掉不管,飛身落在宋清明面前。

宋清明看見他剛要開口說什麽,就被謝鈺用力拉至街旁某個鋪子的小雜貨屋中。

那屋子裏塞滿了東西,他們兩個大男人站進去,立刻占滿了剩餘的所有空間。

謝鈺將他壓在雜貨櫃上,然後轉身一揮手木門便關了上,順手還在門口放了個結界。

宋清明奇怪地看著他:“你怎麽回……”

後面的事字還沒問出口,謝鈺轉頭豎起食指:“噓!”

宋清明皺眉看著他,謝鈺這是在躲誰?

雜貨屋的門上有一道縫隙,宋清明勉強能從中看清外面的情況。

只聽門外的搖鈴聲越來越近,最後那聲音停在雜貨屋門口。

屋外,秦景的鬼魂正無力地躺在地上,四個穿紅衣的男人停在她的面前。

其中一個開口問道:“就是你在泗梁作亂?”

秦景用不上半點怨氣,自然也沒辦法回答他們的話。

那些人也沒等她回答,只有一人從身上拿出一本書翻起來:“秦景,死時二十五歲,遭夫君周懷殘殺致死,魂魄一直未被無常帶回陰界…哎,咱們現在怎麽還要幹起無常的活了?”

說話那人身旁的人亦無奈嘆氣:“都是那個混賬,攪得陰界天翻地覆,這才害我們也要跟著來人界走一遭,我都快被這臭味熏死了,也不知道這人間到底有什麽好留戀的,一個兩個都要搶走日行令跑到人間來。”

“別廢話了,把她帶走,泗梁城找不到那家夥,我們還要趕去別的地方,若是和之前一樣,再弄丟一個無常,陰羅王大人一定會責罰我們的。”

說著,那四人齊齊嘆氣。

聽著外面幾人的談話,宋清明有些忍不住了,都提到他最關心的無常了,他實在太想知道那些人是誰了。

宋清明用一副渴求的眼神看向謝鈺。

謝鈺看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,心頭驀地一跳。

他自然知道宋清明想問什麽。

半晌,謝鈺才微紅著臉頰看向別處,壓低聲音吐出兩個字。“判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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